此同时,桓泌又晋豫州刺史晋陵郡公谢沂为大将军,统管天下兵马,位在丞相之上。内秉国政,外则仗钺专征,是为牵制太子所立。这一回,谢沂没再推辞。
次年七月夏四月丙午朔,桓泌崩于乾元殿,时年五十七。上谥曰宣武皇帝,庙曰太|祖。
四月丁巳,皇太子晏即皇帝位于太极殿,立兄子恺为太子,大赦天下。
桓晏登基后,一改先帝在时对士族门阀怀柔的态度,先是借治丧事寻隙发作了好几名公卿,进一步削弱士族势力。同时选举人才,启用寒门子弟掌机要,扶持自己的心腹,与门阀抗衡。
渐渐的,那些原想趁着先帝去世、新帝年轻反扑的士族都消停了不少,暗道新皇看着是个柔弱的,内里的手段却十分狠辣。兼有外戚权重,便都不敢僭越了。
新帝对外是雷霆震怒,对家人却是和风细雨。他以为父守丧为由并未接回婚姻名存实亡的王妃薛氏,而是独居在乾元殿,把侄儿接在身边,亲自教导。追谥兄长为景穆皇帝,加封妹妹为镇国公主,授以监国之责。
更是为先帝守足了二十七个月的丧期。期间禁绝女色酒肉,并借此铲除了不少违制的士族公卿。可皇帝身边是不可能没有女人的,淳祐三年六月,新帝除服,案头便堆了许多劝他纳妃立后的折子。桓晏心知肚明这些大臣们都在想什么,没有应,而是往彭城方向去了诏令,迎回他名义上的妻子。
“先皇没有立后,朕也不愿立后。朕能给你的只是昭仪之位,若你不愿,朕也可一纸诏令放你回彭城,此后嫁娶两不相干,倘若你有心仪之人,朕必定成全你一门好的亲事。”
和薛荔之阔别重逢的第一面,他便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告知对方自己不会立后。薛荔之愣了一下,她低着头,良久,才凄婉地笑出声来:“心仪之人?妾年少时曾经有过一段可怜可悲的暗恋,虽然无疾而终,可也曾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遇上怜我爱我的郎君,与他白头厮守。再后来,陛下娶了妾,妾便连做梦的权利也没有了。”
久别经年,昔年英姿飒爽的少女再已被岁月磨平棱角染上痕迹,早不似当年纵马湖山的爽朗恣肆。时至如今,他竟有些记不得当年为什么非要娶她了。只依稀记得是为了北府兵势力,可婚后,他才知晓自己并不能为了一时的利益和另外的女人假装和睦。
他得不到的东西,宁可自欺欺人地守着一堆枯死的记忆过活,也不愿将就。
成婚七年,这对形同陌路的夫妻还是头一回说了这么多的话。两人之间也的确是他亏欠了薛。桓晏并未发怒,轻言劝道:“你不要怪朕。”
“倘若女郎也有所爱之人,便会懂得朕今日心境。纵使不能得到,也不愿让自己的感情成为将就。”
薛荔之却忽然仰起了头,“陛下不愿将就,就要让我的青春年华白白地牺牲么?”
“是,当年的确是我父贪图皇室势力才应下这门亲事,我也想着陛下生得好脾气也好,或许我们能和睦相处。可陛下还记得新婚夜是怎么对妾的么?您醉酒后,念的是谁的名字?”
她嗓音低柔,这一声却宛如石破天惊,桓晏面上的表情陡然冷沉了下来。眼里锋刃凛然,道道如刀割在女郎身上。刹那间,目眦尽裂:“你说够了没有?”
他似乎明白了,女人七年来不肯进京,除了厌恶他,只怕还有这一层畏惧在里面。
一时口舌之快,薛荔之也有些后悔,低头把衣角捋了捋:“陛下放心好了,长公主和大将军待我不薄,这件事,妾会让它烂在肚子里。被自己的亲哥哥觊觎,不是长公主的过错。正如被您算计,也不是妾的过错。”
“事已至此,覆水难收。陛下不能给妾以皇后尊位,妾也不稀罕。只求陛下允我回彭城,余生,我只愿同我的父兄和我的小红马在一起,这便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