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刻意遗忘的伤疤,却所有人都在逼她忆起!而她虽介怀此事,也从未想过要他去死。
父亲要做的事,从来没有做不到的。她眸子里哀愁如海雾涌起,阴阴欲雨,想了想儿子,终是泣道:“儿领命便是。”
兄长进来的时候,桓微手脚皆是颤抖的,掩在素白的衣袖中,低了眉不忍看他。
“父亲。”
桓晏仍不明所以,恭恭敬敬地行了礼,同时,掠了一眼沉默侍立的妹妹。
“喏,子羡来得正好。”桓泌略显疲态的脸上露了一丝慈爱的笑,示意他上前来在案边坐下,“这是你妹妹近来酿的青梅酒,阿父已饮过了。剩下这杯,你便饮了吧。”
抬手一挥,那侍立的小黄门已经奉着酒上前。古朴高卓的青铜爵,碧玉色的酒液,外带小黄门恐惧垂着的一双眼。桓晏一下子便收入了眼底。
他再度看向桓微。
她不能饮酒,也自然不会酿酒。何况如今正是国丧。
“阿微?”
他轻声唤了她一声。
嗓音柔和,如二月春意浓时,将融冻雪下潺潺的一抔水。
桓微垂着眼睑,浓密的眼睫乖顺地搭在洁白如瓷的脸颜上,神情淡漠,眼角微红,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。
他心底忽然便失望不已。
桓时死时他便料到的。飞鸟尽,良弓藏。他不是桓家子,桓泌属意要越过礼法立小皇孙为太子,便决然不会留下他。
他已经写好了辞表,打算离开廷尉回彭城为太子立祠庙守丧。却没有想到,这一日会来得这样快。没有想到,桓泌竟是如此的轻视他,轻视到连悉心织就一个过得去的谎言也不屑。
只是借她之名,赐下毒酒。
阖宫皆知她是他的软肋。唯她不知,不信,不屑。
气氛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僵持,年迈的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沉重得如有千钧。而他还未能等到回答。知道今日的一劫逃不过,他轻叹了口气,撩袍屈膝郑重跪下:“谢父皇恩典。”便要伸手去端那盏鸩酒。
“阿父,你放过他吧。”
手忽然被拦住,一直默不作声的桓微终究开了口。她语声柔静,眼角已如桃花飞红,哀哀的:“彭城王当年已经让出了皇权,只认自己是桓氏子弟。现在阖天下皆知他是您的儿子,您难道,要让后世史书责怪您为孙杀子么?!”
心里那一点隐秘的心思叫女儿毫不留情地戳穿,桓泌霍地怔住。脸上随即腾起怒色,暴怒喝道:“什么为孙杀子?逆女!是谁教得你在朕面前胡言乱语!”
谢瑍还在自己的手里,桓泌属实没有想到女儿会冒着如此风险直接忤逆犯上,原是作假,此刻也真的泛起了怒意,当即便要叫人将她拖走。桓微却异常固执,挡在兄长面前据理力争道:“女儿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,彭城王近年来已改过自新,即便您仍是信不过他,大可废其爵位将他逐出京城,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!”
“女儿已经失去了一个兄长,不想再失去一个了。”
她面容温婉,眼角微有泪痕,像露湿牡丹,雨浥红药,却始终不肯退让半分,沉静坚定地看着暴怒又怔住的父亲。
桓泌遭自己的儿女如此忤逆还是头一遭,竟是振袖而起,勃然大怒地拔剑指向女儿:“忤逆!国家大事,岂容你一妇人置喙!”
剑尖寒芒如银龙出水,陡然刺至面前来,桓微身形却一动也未动,坦然直视着父亲的剑锋:“儿纵是妇人,也知虎毒不食子,更知晋献公之杀申生,以致晋国内乱。孙权无故废杀二子,以致党争。”
“此二人者,皆因无故杀子致使国家动荡,饮恨青史。父亲说过,我是桓氏的女儿,绝不能让您背负如此恶名!”
二人距离极尽,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