映着昏沉暮色,秋庭皎月一般。正沉思着,襁褓中的儿子忽地一声童稚的笑。她眼里登时溢出柔情来,抱过儿子轻轻摇着,“宝宝也想阿父了么?”
“别急啊,等到明年春草发了,你阿父就会回来了。”
本是一句虚假的安慰自己的话,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却又叫这句话勾出来,簌簌然落了泪,啪嗒打在谢瑍的额上。才指挥着婢子将朝廷的赏赐入了库的采蓝和画月进来点灯,瞧见她这副模样都怔得不知怎样宽慰才好。那不知天地外物的小婴儿却咧嘴笑着伸出糯乎乎的小拳头,像是感知到母亲的眼泪要与她擦拭一般。倒惹得桓微也破涕为笑,抱起他亲了亲:“你呀,要快快长大。等你长大了阿母就能去找你阿父了。”
是啊,他不回来,她还不能去找他么?只是放心不下儿子罢了。
原本只是一瞬的念头,然过了几日,风尘仆仆自广陵赶回来看她的次兄桓晏主动提起此事时,她却有几分犹豫了。
桓晏这次被召回京,是替戍守在外的北府军回来受赐。他以运送粮草之功晋为殿中将军,奉命前往寿春犒劳将士。本是临行前来看看妹妹和外甥,瞧了她纤弱憔悴的一张脸儿也生出几分不忍来,便主动提议道:“哥哥这次正是去往寿春,你若愿意,也可与我同行。”
桓微推着儿子的摇篮不语,黯然垂眸,良久才道:“没什么。瑍儿还小呢,我不能走。”
她娇娇小小的一个人,脸似三月桃花含晓露,身形也还似少女纤细,以手推着摇篮的样子十分的违和。她眉眼间的温柔尖锐地刺痛他,桓晏脸色一沉,不由分说地坐了过来擒住了妹妹的手。他眼中的阴戾霎时令桓微想起梅花树下不堪的一幕往事来,方挣扎着要喊,桓晏却冷凌凌一声笑:“你和他儿子都生了,对哥哥又绝情至此,我还有什么可奢望的?别动,我在替你把脉。”
儿子还在一侧熟睡,她只好由了他。岂知桓晏把完脉后脸色更差,阴郁皱着眉:“你是怎么把自己的身子折腾成这个样子的?就因为想他?”
桓微一头雾水,她的身子怎么了?桓晏面上厉色半分不减,阴沉沉拉着一张光华璀璨的脸:“我早就告诫过你。士之耽兮犹可脱也,女之耽兮不可脱也,不要沉溺感情失了自我!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,还有半分自我么?”
“我……”她想辩解月子里婆母照顾自己照顾得很好,并没有落了亏空,闻见他后面半句,又有些心虚地垂了目。桓晏重重地叹口气:“肝气郁结、心淤气滞,俱是郁结于心所致。你若真是那么想他,就和哥哥去寿春吧。太夫人那边,哥哥去替你说。”
他说完这句话,放下一块补给小外甥做满月礼的上好的暖玉便出去了,叫住个丫鬟带路往琅嬛堂去,倒有几分气势汹汹问罪的模样。桓微心中难安,忙遣了画月去看,俄而画月却来报,婆母同意她往寿春去,瑍儿由她照顾。
已然叫了婆母误会,她也只好同意,三日后,万分不舍地同儿子分别,带了九黎同桓晏去往寿春。
车马迢迢,抵达寿春城时已然是十一月上旬。这日天气晴明,寿春城内光秃秃的丫枝覆了新雪,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。桓晏的车驾停在修缮一新的寿春城府衙前,谢沂并不情愿见他,前来迎接他的是万分不情愿的徐仲。桓晏冷漠拂袖:“你们使君呢?”
因为长官的关系,徐仲也不待见他,阴阳怪气道:“我们使君忙着造府朝,建市狱,可没功夫见你。朝廷里的赏赐,给我就行了!”
谢沂恰带着几个部将从府衙中出来,听见下属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句话,不悦皱眉。这时却听桓晏一声冷笑:“是吗?不愿见我?阿微,那我们回去吧。”
阿微?
妻子怎会来此?
谢沂眉心一跳,拾步走下台阶。桓微正从车中出来,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