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
屋外大雪纷飞,堂中暖意熏人。谢沂小心翼翼地接过儿子,如怀抱着易碎的宝物。小家伙果然一点也不怕他,反伸出拳头来摸他的下颌。谢沂心柔如绵,不知怎地,眼眶却有些湿润了。
这是他的儿子,前世几乎缺席了他整个孩提时代的儿子。他从未见过他这般小小的、稚嫩的、蜷缩在襁褓之中的样子。
于是又想起前世。他不是个称职的好父亲,但瑍儿却同他很亲。会在他回京修沐时老早地来府门处等他,会抱着他的腿像只糯米团子似的往上蹭啊蹭,一点也不顾甲胄的坚硬寒冷,然后在他俯身抱他时忍俊不禁的笑声里,甜甜地唤他阿父。
也很早就学会了识文断字,喜欢在他归家时把诗三百一篇篇背给他听。叔父也很疼爱这个孩子,常说他日后会有匡世经纬之才。
可是这个孩子却没能活过五岁。徽平五年,他从江北归来,迎接他的只有满室灵幡同儿子的小棺,以及妻子抵在心口凄然责问的剑。
会唤他阿父的小小少年郎,再也没有了。
如今上天终是给了他重新弥补的机会,他却有些恍惚,不知梦间人间。怜爱地牵住了儿子的小拳头:“瑍,玉有纹彩谓之瑍。”
这是他的儿子。
他愿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送给他。
……
在琅嬛堂用过饭,风雪初霁,夜色侵檐,夫妇两个回到自己的院子里,桓微把儿子哄睡着后才问他:“郎君今日似乎有心事?”
她早看出他在婆母那边时便有些精神恍惚的,不禁埋怨,之前缠着她哄着她要儿子的是他,如今孩子都出生了,他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。男人的心可真是海底针。
他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小摇篮里甜甜酣睡的儿子,漫不经心“嗯”一声,随便找了个理由:“瑍儿怎么不叫我?是不喜欢我吗?”
桓微抿唇一笑,嗔他:“孩子要到足岁才能说话呢,瑍儿还不喜欢你吗,你一回来就要你抱。平日里,可是连他外祖都不肯亲近的。”
他心中这才熨帖了一些,移步案边,随意翻弄起案上的书来。他见那案上尽是堆的那些她爱看的道家经典,还有一卷《淮南子》,略微皱眉:“你成天就给儿子念这个?”
桓微不好说那是她孕中寂寞打发时间忘记收着了,他总不喜欢她看这些经书的,便含混应道:“瑍儿哪里听得懂这些,不过随意念念,叫他有个含糊的印象罢了。日后也好开蒙。”
谢沂遂拿起那本翻的竹简褪色的《淮南子》来,随手翻了翻,“夫物类之相应,玄妙深微,知不能论,辩不能解。故东风至而酒湛溢,蚕咡丝而商弦绝,画随灰而月运阙,鲸鱼死而彗星出……”
他转念一想,忽地起了逗弄她的心思:“那皎皎爱上我,是什么和什么相感应啊?”
“我啊。”
她轻晃摇篮的手停下了,微微赧颜,倒是偏头认真想了一刻,道:“譬如濠梁之鲦鱼,本出游从容,偶得遇鱼饵,就咬上去啦。”
这却是暗说的一则寓言故事,游鱼遇饵,虽明知是陷阱,却还是禁不住诱惑地上钩了。就如她遇见他,明知他所求的人间情爱与她所求的清静无为相去甚远,却还是忍不住地为他心动呵。
谢沂自然听得懂她弦外之音,她这是抱怨他耽搁她修道飞升了?凉凉看她一晌,忽地把她环在怀中,抱于榻上坐了,“子非鱼,安知鱼之乐?”
她怎么知道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濠梁之鱼就比在红尘间快乐呢?
儿子熟睡在旁,桓微不好和他争辩,也以《秋水》答他:“子非我,安知我不知鱼之乐?”
“好啊。”他笑了两声,一把揽起她只可一握的腰将人调了个儿面对面按在自己怀里,凑在她耳边低声道:“那郎君就教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