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次进谏言时盛怒打断他:“够了!”
“对方只有七万人,王师数倍于他竟还龟缩不出,岂不叫天下人笑话?王弟真是叫那乳臭未干的小儿吓破了胆么?还是说,你想越俎代庖?”
慕容琛惊恐无状,忙跪地请罪。慕容延容色松和些许,命人把他扶起,沉声道:“朕知你谨慎,但此贼劲勇,朕不能留他以累后世子孙!”
对岸,谢沂将北燕诸人的表情尽收眼中,知晓对方的怒气挑得差不多了,笑着扬高声音:“慕容延,你们远道而来,却在陵水前畏敌不出,今日当着两军将士的面,我再问你一遍,可敢与我军决一死战么?”
“如何不敢!”
慕容延一声怒喝,波涛滚滚的陵水几为之倒流,他目中杀意大胜,“朕强兵百万,韩、白盈朝,对付尔这等吴人小鬼,不过秋风扫落叶!朕劝你还是早早地投降吧,如此方可求朕为你留一官半职!”
他话音才落,北燕的众人适时发出附和的嘲笑声,对岸,北府军亦是以嘘声回敬。谢沂振臂一扬,立刻鸦雀无声,待对岸重新安静下来后,他笑道:“那好,你们悬军深入,置阵逼水,此持久之计,又怎么能算是想要决一生死呢?”
“不若稍稍退却,待我军渡河上岸决战,仆与君公缓辔而观之,不亦美乎!”
他话音稍落,车上的慕容延便发出一阵讥笑声来,嘲笑道:“果然是不懂军事的黄口小儿,死到临头了,还想着‘缓辔观战’的名士风流。这里是寿春,可不是花月春风的建康城!朕劝你还是识相地投降吧!”
对岸诸将士哄笑声此起彼伏,谢沂丝毫不为所动,只静静注意着对岸慕容延的神情。他身后的将士们却是听不得主帅受辱的,纷纷握紧戈矛,怒目圆瞪,士气凛然而上。薛弼之也急道:“使君,请允末将渡河,生擒老贼!”
“不必。”
“他们一定会同意的。”
果不其然,对岸,慕容延嘲笑过对手后,也生出一计来,对慕容琛道:“可允之。待对方渡河,半渡而击,对方军阵必乱。我军可尽收其利。”
《孙子·行军》篇曾有言,“客绝水而来,勿迎之于水内,令半济而击之,利。”冬日河水寒冷,虽陵水不深,待对方上岸也是耗损了大半体力了。慕容琛思索一番,也觉不错,一抬手挥起战旗,命将士肃静等候命令。
陵水两岸霎时便安静下来,只余波涛声、风振旗帜声依依回响。慕容延站在云母车上,豪气干云地喝道:“吴贼听着!”
“我军是仁义之师,便依你之言,后退百步待你过河!你有胆量就来吧!”
遂命燕军:“全军后撤!为齐军让出渡河之地!”
对岸,谢沂长舒了一口气,眼瞧着对方皇旗已动、前沿骑兵调转了马头,人群如蚁群密密麻麻地涌动起来。遂命吹响号角擂动战鼓,扬剑高喝道:“全军听令!随我渡河!”
随着这一声令下,七万北府军喊声震地、列阵渡河,惊鸿游龙一般策马驶入河水。正在后撤的燕军俱是被这震天动地的呼声骇了一跳,正在驱马指挥军队后撤的主帅慕容琛却似被这阵杀声震醒一般,猝然惨白了脸色:“不好!有诈!”
谢沂先前所料丝毫不错,北燕方人马太多,牵一发而动全身,动起来便如庞然大物,以慕容琛之力根本不能面面俱到。且不言北燕军队前后相距竟长达一里,前面发出后撤命令时后面的将卒尚不知发生何事,猝然后撤,还道是军队大败,军心顿时就乱了。
兼之北府军气势太盛,陵水天险竟根本阻碍不了分毫,数万人马如履平地,杀声震天地奔过岸来,有如落雷炸在身后,正在后撤的北燕诸人人心惶惶,马也受惊,先前只是人心乱,很快阵势也乱了,慕容琛急忙来回策马喝令也无济于事。
云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