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见过几面。桓泌看出她的生疏紧张,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笑不言,这才将目光转向次子。
“父亲。”桓晏站在李夫人右后方,容颜俊美,苍白瘦弱。
桓泌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儿子,即便只有三个儿子,宁愿用侄子也不用他。此时仅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,携了李夫人的手步入府中。
等进了内院,庐陵长公主却已带着婢仆候在正院中了。她脸未傅粉,唇不涂脂,面上没有一丝血色。似乎是真的病了。
她穿一身素白衣裙,披麻戴孝似的。桓泌不快道:“不是说公主病了么,在这风口作甚?”
庐陵身后的两名婢子应声要扶她进去,庐陵却冷笑道:“大司马返京,天子及百官皆至宫门相迎。妾不敢不来。”
桓泌皱眉:“公主明知下官并非此意。”
桓泌初尚公主时家世还不显,贸然得了一个高贵美丽的妻子,自然喜欢。见必束带,自称下官。但庐陵始终冷待他,渐渐的,心也就冷了。
庐陵冷冷哼笑一声,“大司马是何意,妾实不知。”
桓芙桓萝自小不曾养在庐陵身边,哪里见过这对尊贵夫妻剑拔弩张的模样,惶然伏首。桓微却是见怪不怪。从她有记忆起父母就是这样了。他们总是精通在短时间内激怒彼此。
眼见得气氛凝滞,桓时同桓旺上前向母亲行礼。庐陵正眼也不瞧儿子一眼,反倒是同桓旺道:“你阿姨念你甚苦,既回来了,这段时间便住在家中吧。”
桓泌这次回镇,还带了两千精兵,驻扎在建康城西北的石头城。幕府则设在姑孰,料想不会在京中久待。
桓旺长在荆州,只有年底述职才有机会与生母见面,自然感激不尽。又畏惧地以眼神请示父亲。
桓泌面色不虞,默认了。
黄昏,一家人难得的聚在一起用了饭。
桓泌同庐陵同座上首,气氛宛如冬雪凛冽。庐陵更是早早地离了席。
桓府好家教,食不言寝不语,桓芷始终也找不到机会开口求父亲,桓泌也始终不曾问及沈氏。
倒是问了李夫人好几次长女婚礼的准备事项,又同桓微道:“嫁礼似还不足,为父再给你添两个庄子,一千匹绢,一千匹布。”
时下铸钱不足,常用布匹作为钱币使用。桓微受宠若惊,忙离席称谢。
桓旺同两个兄长坐在左首,笑眯眯地看着妹妹,他也给妹妹备了礼物,一张宝弓,两只大秦国的狸奴。一只叫团团,一只叫元宵。
桓时则眸色幽深,一语不发。兄妹之间再无往日的亲近。
是夜,桓泌宿在李夫人院中。次夜桓泌携子入宫觐见,破天荒地带上了桓晏。
崇宁帝在设宴款待了他,同侍在座的还有侍中谢珩、兼任大中正一职负责评定士族品级的司徒王毓。以及琅琊王氏的王澹。
桓泌在座,崇宁帝只觉若泰山压顶,大气也不敢出,活像只呆头呆脑的鹌鹑。
反倒是谢珩同桓泌有来有回,相对而饮,不时朗笑数声。
桓泌今日带几个儿子进宫,表面是觐见天子,实则也是顺带让王毓评定品级、为桓晏出仕铺路。
桓氏几兄弟子嗣庞多,他次兄更有子三十余人,亲戚关系记得他自己都头疼。唯独桓泌只有二子四女,在士族中实在是不够看。
与其便宜了侄儿们,倒不如也扶持扶持这个便宜儿子,让他在朝中作为桓氏的内应。
士族郎君出仕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,如今桓泌如日中天,王毓也不会自触霉头,极爽快地同意了。酒过三巡,桓晏离席更衣,借着醒酒步出殿门,在廊下吹了一阵子风。
便见元嘉公主携一行宫人,奉着呈着醒酒汤的漆盘,瑟瑟缩缩地朝殿中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