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头:“贫尼记得了。”
三阳本就是道家术语,是谓阴中之阳,阳中之阳,阴阳中之阳。
梵清毫不起疑,合什道:“祝三阳施主一路顺风。”
杨沅走出禅房的时候,正是月明星稀时候。
树梢上一轮明月,通明剔透。
杨沅依旧从来时路走,踏着满地的黄叶,走过那棵高大的银杏树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,无垢堂的禅房中,有一盏孤灯。
杨沅回过身头,从种满折耳根的草地上穿过了树林,他便到了黄色的寺院高墙边。
今夜,是潘弘岳麾下几员将领与时寒、刘入溪、周无翼“里应外合”,夺取城池,诛杀潘泓岳这个逆贼的日子。
这么做,潘泓岳的部下就能最大限度地将功赎罪,免受更多惩罚。
最后,将是潘泓岳一人承受所有。
事情的真相,潘泓岳并没有对自己的家人讲。
哪怕是有时寒等人竭力保全,他的家人总是要受些磨难委屈的。
如果让他们知道真相,也许他们就会忍不住说出来。
可那样做,除了多拉几个人下水,全无益处。
既然是他抽中了,那他就独力承当。
他相信时寒、刘入溪还有周无翼三位袍泽对他的承诺。
他叫了一桌子好菜,一坛子好酒,独自坐在房中,大口肉、大碗酒。
喝到七分醉意时,他便把酒碗一摔,挎上刀,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院中。
“潘统制……”
门外侍卫肃立敬礼,潘泓岳理也不理,走到校场当中。
明月当空,遍地清霜,秋风一吹,酣然舒畅。
潘泓岳忍不住扯了扯衣襟,把胸怀敞开了些,让晚风灌进来。
他摇摇晃晃地抬起头,看向天空那轮月亮。
月上柳梢头,时大哥他们,该“夺城”了吧?
月色之下,有一道人影轻若狸猿,向着太尉府,悄然潜来。
……
潘泓岳看着月亮,一阵风来,忽地隐约听到隐约的厮杀声传来。
他的唇角,不禁逸出一丝笑意。
老时他们,应该是进城了。
潘泓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忽地喝道:“来人,击步鼓!”校武场边上,就有鼓架,上置大鼓。
步鼓,就是士兵列阵而行时,听从鼓号而进的一种有节奏的鼓声。
它控制着士兵接敌的速度,可以让士兵尽可能地节省体力,保持阵形。
潘弘岳的一名侍卫立即大步走过去,拿起鼓槌,有节奏地敲起了步鼓。
潘泓岳拔刀在手,原本有些摇晃的身形忽然挺直,原本有些迷离的眼神儿忽然清明起来。
他提着刀,一步、一步,向着校武场上走了过去。
走到第十步,他已随着鼓声走到校场中间,突地双手握刀,凌厉地一劈。
刀风随之霍霍而起,仿佛在他面前,有一个无形的敌人,正在与他殊死搏斗。
潘泓岳的刀法非常简单,绝无缤纷飘逸的招,就是简简单单的直劈、斜砍、横削、拖刀……
可每一刀都颇见功力,绝非拳绣腿。
随着他一刀一刀地砍出去,就似一个正在沙场上的老兵,骑着疲态尽显的老马,披着残破的战甲,握着满是豁口的长刀,征袍尽血,犹在死战。
“大将既受命,总专征之柄,犒师於野,毕而下令焉,不从令者必杀之。”
潘泓岳一刀刀地劈砍着,犹如出柙猛虎,正在万马千军中呐喊嘶吼着搏命。
“闻鼓不进,杀!闻金不止,杀!旗举不起,杀!旗低不伏,杀!”
随着他的一声声呐喊,那口刀仿佛也带上了无穷的杀气,偌大一个校场,虽只一人月下舞刀,却生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。
“夺人首级,以为己功,杀!奸舌利嘴,斗是攒非,杀!夜传刁斗,怠而不振,杀!